亢龙有悔
是无差现实向，他们的所想只是我的所想
时间线被我写得有点混乱，抱歉啦
00
感情最易被消磨。
01
郑允浩有一个优点，就是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定位得很清楚。
对于性取向方面的事情，他甚至可以拍着胸脯毫不犹豫地告诉别人：“我是直的。”
但是性取向直不直与他是个炫弟狂魔没有多大关系，即使他对沈昌珉做了一些过分亲密的举动，郑允浩的内心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同时他的弟弟也很给他面子，每当他们有什么肢体接触，对方的不躲闪让自己的内心很是受用，莫名的占有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要知道，他的弟弟可是个很讨厌与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但这条原则在他郑允浩面前屡屡不成立。
有时候郑允浩会被人吐槽占有欲强，可被吐槽的主角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事儿要怪就怪沈昌珉，弟弟太好了当然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郑允浩都把弟弟当作自己的所属物，并且天真地认为昌小乖会一直一直是自己的小乖。他不知道，或者说不愿知道小乖在想着什么，依旧拿他当孩子看，毕竟孩子哪有什么太多的小心思呢。
在难得悠闲的夜晚他们会组团窝在沙发里举办一场电影之夜，通常他会枕在沈昌珉的双腿上，张口就能吃到对方投喂的水果，暮春初夏的时节里多数是他最爱的草莓。
有时候郑允浩会因为太过困倦而不知不觉地睡在弟弟怀里不省人事，等电影结束后再被对方叫醒。他拍拍身子揉揉眼睛就可以直接回房间，可怜沈昌珉还得活动好几下早已被压麻了的大腿，五官苦兮兮地皱成一团。
这种时候睡了趟好觉的郑允浩就会带着愧疚之心再走回来为他的宝贝小乖捶捶腿，末了用开玩笑的口吻蹲下身问要不要自己来背他。
然后成功收获到沈昌珉别扭的拒绝以及红透的耳朵。
回忆扯得太久远，想来已是前几年的事情了。
郑允浩睁开眼睛，拉上窗帘的室内依旧昏暗，阳光根本就照不进来，只能勉勉强强从一条缝隙中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他翻了个身，头靠在床的另一边枕头上，试图用脸颊的温度捂热这种微凉的触感，却久不见效，于无形中内心的郁结渐长。
徒劳的自我安慰最终虚化成清晨一声微弱的叹息。
郑允浩打开手机，对问候沈昌珉的早安短信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到底是一个字都没敢发出去。
02
郑允浩有一个缺点，就是一会极度自信，过一阵子又极度自卑。这像个轮回，周而复始。
特别自信时他觉得沈昌珉一定是爱着自己的；特别自卑时他觉得这世上连沈昌珉都不爱着自己。
现下他处于这两种状态之间，对沈昌珉的态度是希望对方还爱着自己。
仅仅是希望。
当自己被冲往时间下游时他仍记得他们身处上游时弟弟通红的双眼。
那一晚沈昌珉醉的厉害，但郑允浩明白一向冷静自矜的弟弟从不轻易做失了分寸的事情，醉酒只是借口。
他分外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微弱的鼻息，溅落在掌心的泪水滚烫而炽热。
后来他清晰地听见对方告诉自己“我喜欢你”，双唇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脖颈。
但郑允浩只是笑了笑，没有推开沈昌珉，过了很久才说了句“我也喜欢昌多里”。他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听见了沈昌珉傻不拉几的几声嗤笑，过一会便没了动静。
郑允浩将他的手轻轻攥紧，维持着被依靠的姿势没有动弹，没由来的不愿意面对明天会发生的事情。他只是觉得疲惫，因为对方的告白。
沈昌珉明知自己不会有所回应，却还是愿意赌一把，那他是得多喜欢自己呢。应该是很喜欢的吧，愿意一次次划低自己底线的喜欢。
郑允浩都明白，但他从来不说，依旧持着这一份偏爱肆意妄为地消耗他们之间的所有。
想到这他连眉毛都纠结起来，心中暗骂过去的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03
沈昌珉以前很依赖郑允浩，很依赖的那种。
踏入森林里的小鹿不懂得什么丛林法则，只是睁大双眼躲在哥哥的身后窥探这个世界。
他不像郑允浩，他没有那种意向广泛交友，一直认为有那么几个交心的就足够，对于名利场更是不感兴趣。
小的时候心里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们；刚出道那会儿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们，还有那几个哥哥；几年过后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们，还有那唯一一个哥哥。
对此沈昌珉毫不避讳地在内心承认，郑允浩就是他的唯一，各方面都是。
但他的哥哥对他懂得太多，却也什么都不懂。
他不懂自己会因为对方漫不经心的话语而心跳加速。
他不懂自己会因为对方突然涌现出的醋意而暗自窃喜。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不经意的亲密接触而红了双颊。
他不懂自己突然闹起别扭是出于对哥哥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生气。
他不懂的还有很多，细想越多沈昌珉的心越空洞。
他沈昌珉那么怕苦怕累的一个人，却在暗恋郑允浩这件事上毅力惊人，甚至坚硬不摧，久而久之连带着自己在对抗外界压力时也能独当一面。
在那段两年空白期的某一天，他们经历了一次只属于彼此的二十四小时。
首尔的冬天冷得出奇，就连雪下的也比往年早一些。眼见着出行计划泡汤，他们只好待在宿舍里连看了几场电影。
他和郑允浩都关闭了手机，断绝与旁人的联系，抛下眼前的烦恼陪伴对方做着他们都很喜欢的事情。
晚餐吃的很随意，从便利店买来的货物里更多的是各色各样的烧酒啤酒。
郑允浩大概是没注意这些，混在一起喝得没一会儿就醉得一塌糊涂，脸上的酡红分外显眼。
他开始说些没头没脑的胡言乱语，一直“昌多”“昌多”叫个不停。他又像彼此刚认识那样说起自己的光辉历史。可与初见不同的是，他不再恐吓沈昌珉。在这段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单方面谈话结束后，他的眼中泛起水光，眼泪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有些缥缈无力地枕在自己的肩头，微不可闻地道出一句“谢谢你。”
原来年少时坚持着将秘密埋藏的决心瞬间就溃不成军，沈昌珉只觉得内心一片湿热，饱满得只能通过眼眶溢出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个比谁都坚强的男人其实比他自己还要再脆弱些。
于是小小少年在内心又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快快长大，只有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大人才能好好地为哥哥撑起一片天。
从今以后的每一个独自品酒的夜晚，沈昌珉都会自嘲地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04
近在咫尺的郑允浩对沈昌珉的诱惑力太大了，他不知道对方何时已经闭起双眼，乖顺地酣睡在自己的怀里，双颊因为无法消耗酒精而上涌的红晕在自己眼里可爱得过分。更要命的是，郑允浩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剪过头发，过长的刘海遮盖住了对方本就有些凌厉的双眉，使沈昌珉觉得自己将他形容成可爱的评价的确合情合理。
煎熬，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对他来说无比煎熬。
他甚至想与他做爱，尽管他知道郑允浩一觉醒来后并不会责怪自己，只会一笑了之将其当做一场荒唐却无伤大雅的酒后乱性，但沈昌珉不愿意。
他该以什么身份占有对方，又该以什么身份被对方占有呢。
内心活动丰富如他，最后付出的行动却仅仅是在对方的发旋处落下一个过于怯懦的轻吻。
郑允浩被沈昌珉的动静搞得并不舒服，头发蹭在他敏感的颈窝处，搞得对方就算觉得痒也无处可逃。
他僵在原处，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认命般的任由郑允浩在自己怀中睡得沉稳，甚至连呼吸的起伏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对方无意识的小动作再次撩拨自己。
纠结无果，暗恋无果，所有的伤春悲秋皆化作早已得心应手的沉重叹息。
急促的闹铃声响的正是时候。
沈昌珉从床上仿佛垂死病中般惊坐起，对梦中的回忆仍然心有余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感激将他唤醒的闹钟。
眼角的湿意犹在，他开始嘲笑自己怎么还是放不下过去。
惆怅只是短暂的惆怅，他下床整理好被褥，开始准备今天的应酬。
刷牙时他对着镜子里双眼充满血丝的自己嗤之以鼻，突然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有点小小的担心。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吓了他一跳，一个用劲过猛导致牙刷撞破了牙龈。
沈昌珉痛苦地呻吟出声，他苦着脸接通了母亲打给自己的电话。
“昌珉啊，早点过去哦，可千万不要让人家来等你。”母亲温柔的敦促也无法治愈他新添的伤口，他有些没好气地回了句“我知道啦”就匆匆结束对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惊慌失措些什么，只好点开了与郑允浩的聊天界面，习惯性的给他发了句简简单单的“早”，指尖仍留有眷恋。
他猜测对方也许还在睡着不会秒回自己的信息，就算回复也无非是句无关痛痒的“早上好”，至多会让自己的内心获得一股卑微的甜蜜感，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发完消息后他便打开了勿扰模式，为的是希望他今天能够专注地做好这件事。
已经做好第三个决定的沈昌珉整理好自己之后站在镜子前学着他哥那样子为自己加油打气，希望今天的安排能带给自己全新的结局。
其实他只要再晚一秒打开勿扰模式，就能收听到自己为郑允浩特定的电话铃。
05
阳光明媚的三月让郑允浩的心情美丽无比。
也许更大的功臣在于空白期休假在家的自己想通了许多。期间内他没有与朋友们出去娱乐消磨时光，更多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忆过去，反思自己，有时实在耐不住寂寞还会找沈昌珉聊上几句，被弟弟实力超群的话术逗得成功爆发出有些扰民的经典三段笑。
有天晚上他们俩甚至像女生们召开茶话会那样点开了语音通话，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着今天的日常，净聊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而对方在听到自己又只是去超市买些速冻食品来草草解决三餐问题时一阵恨铁不成钢，跟个气得跳脚的女孩子一般开启喋喋不休的怼人模式。
结果他那没心没肺的哥哥笑得愈发猖狂，甚至把关注点放在了如何调戏自己：“昌珉妮你数落我的样子真可爱呢哈哈哈。”
郑允浩不知道沈昌珉是花了多大的定力才忍住了自己想立刻杀去他家为他做一顿夜宵的举动。但他因为对方的关心而滋生出有些小恶劣的得意，仿佛身处云端，拥抱了有些虚幻又真实的幸福。
尽管如此郑允浩却没有完全沉浸在此刻的其乐融融氛围中，他那无时无刻不伴随在自己身边的清醒让他有些欣慰地意识到他俩在这通电话里年轻了许多，青葱岁月里的亲密无间又回来了。
那一刻他带着些庆幸地确定了沈昌珉仍然爱着自己的事实，和对方一边聊天一边计划着自己该如何向他求爱。
先一点一点地找回过去的相处方式好了，挑个时间请他到自己家中看场电影吧，草莓也开始陆陆续续上市了呢。
等到结束通话时已至深夜，按理来说十分缺觉的郑允浩应该很快入睡才是，那一晚他却兴奋得难以入眠。
是的，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
他依旧是个直男，只是爱上了沈昌珉。
自信的郑允浩在今天出了趟门，骑着小孩们喜欢的同款滑板车悠闲自在地奔向家门口的购物中心。
走过水果区时他忍不住感叹货架上摆放着的新鲜草莓，眼里充满渴望。
“这个绝对好吃。”他自顾自地评价道，笑得满足。但放在冰箱里再摆几天等到熟透了会更甜的吧。
其他东西在买的过程中都没有他对待草莓那样走心，即使是随随便便倒也载了满满一推车，红酒被他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最上面。
郑允浩路过冷藏柜时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毕竟正在管理身材的自己根本不能碰什么冰淇淋。内心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买了一小盒。
他现在只是要想象一下沈昌珉惊喜的表情便会忍不住欢呼雀跃。每一个同他打招呼的路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洋溢出的热情。
人总是容易忘记阳春三月的天气依旧乍暖还寒。
06
沈昌珉的第三个决定是暗恋阶段的人们常会选择的事情——放手。
如果曺圭贤问他还爱不爱郑允浩，沈昌珉依旧会十分用力的点头。
如果曺圭贤问他是否还想等待郑允浩的回答时，沈昌珉头摇得像拨浪鼓。
“几年前他就给过我答案了。”他试着回想起那次成功装醉的经历，对方的回答温柔得残忍。
“他也喜欢我，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喜欢。”沈昌珉笑得悲哀。
曺圭贤给他空了的酒杯重新斟满，无奈地吐槽他的朋友，说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个没人疼爱的怨妇。
中规中矩沈昌珉，因为郑允浩走了太多歪七扭八的道路，摸爬滚打被撞得鼻青脸肿，这下他终于想起自己是个怕苦怕累的柔弱男子，应该亲自斩断这跟勒得他喘不过气的情丝。
前不久和郑允浩的那段持续好个几小时的语音通话让他有些怀念起过去，甚至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仍像过去那个没长大的小男孩。
所幸没觉得有什么负担，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他不再奢求成为郑允浩的情人，做个关系亲密的弟弟是最好的选择。就连关心对方的语气也不必带着小心翼翼，一切都是坦坦荡荡，回到原点。
结束今天的聚餐后沈昌珉划开手机，有些惊讶地发现有一通未接电话来自郑允浩，时间是早晨他刚要出门那会儿。
他连忙拨了回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再度乱如麻，他问道：“哥？”
“昌多你今天是和我玩人间蒸发了吗一个消息都不回我。”郑允浩的语气带着些埋怨，倒没什么怒气，听上去就像在撒娇。
于是沈昌珉下意识地向他解释：“我妈妈前几天不是说让我出去认识一些朋友吗，时间就定在了今天。”他瑟缩着脖子暗骂夜晚的寒冷，“今天开了勿扰，对不起啊哥。”
“没事哦，”躺在沙发上的郑允浩翻了个身，切换电视机的频道，“就是想告诉你过几天来我家玩吧，几天没见怪想的。”
“哎？”沈昌珉没想到对方会唱这一出，但还挺开心，“什么时候？”
“过几天吧，我还没想好，想好再告诉你！购物频道开播了我先挂了啊。”郑允浩匆匆忙忙结束对话，忙着搞他的赠品抢购活动去了。
沈昌珉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连忙对着被冻红的双手哈气，加快了回到车里的步伐。
“喂？”沈昌珉还挺忙，上了车又得接另一通电话。
“谢谢，今天我很开心。”女生有些害羞，但轻快的语气让他知道对方所言是出自真心。
沈昌珉嘴角上扬，笑着告诉她自己对今天聚会的满意心情。
最满意的就是今天有好好表现的自己。
坐在满是寒意的车内沈昌珉笑得比谁都快乐，泛着水光的双眸在黑暗中看上去晶亮。
07
郑允浩每天都要打开一遍冰箱偷吃一颗草莓，大言不惭地告诉自己他这么做为的是确定它们是否到达最佳赏味时间。
就是今天了，酸甜适中的口味让他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迫不及待地要打电话给沈昌珉。
想到弟弟的小鹿眼他笑得愈发甜蜜，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对方惊慌失措的可爱表情。
这段感情因他而起，那就由他先说出口好了。
正这么想着，手机便心有灵犀地响起。
但他宁愿自己不曾听见任何声响。
“昌多？”他问道，顺便将已经洗干净的草莓放回冰箱里。
“哥…”沈昌珉的声音有些无力，他像个做错事等着被罚的孩子般袒露自己的错误，“我谈恋爱了。”
听筒内迟迟没有传来声音。
沈昌珉以为对方是烦恼起因为自己谈恋爱而影响组合活动他又解释道：“才确定的关系，她是前几天在聚会上认识的女生，你不用担心，我…”
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有些生硬地打断：“没事的昌多，”他听见了郑允浩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似乎在竭力克制某种情感，“我没有生气。毕竟你的确到谈恋爱的年龄了。”
原谅郑允浩现在才体会到沈昌珉那些年的煎熬。
“真的吗？”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语气不再那么沉重。他由衷感激对方的理解与宽容。
“今天是要和她出去是吗？”郑允浩揉了揉太阳穴，感受到了由内而外的疲惫，“玩得开心哦，哪天带着她来见一面吧。”
“嗯嗯，”沈昌珉回答得果断，“不是之前说着要去你家吗，到时候你过来吧。”
接下来的聊天匆匆收场，郑允浩近乎煎熬着听完沈昌珉说的话。
阳春三月，果然还是会乍暖还寒。
他听见了自己过于迟钝的爱情在对方的轻声细语中凋零的声音，可怜他只能在内心独自举办这场无人知晓的葬礼。
冰箱里的那盒应季草莓的结局只能是烂在碗中，成为主人情感上的陪葬品。
说什么都是无用功，他的小乖依旧需要自己，但小乖又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08
感情最易被消磨，而郑允浩已经彻底挥霍掉沈昌珉小心翼翼的爱情。
Fin.
请大家去听一听邓丽欣的《电灯胆》吧，内容挺适合故事最后的他们
“假使不能公开妒忌 学会大方承受”
